2010年8月5日 星期四

懼乳:傷心的奶水 La Teta Asustada (The Milk of Sorrow)





片名: 懼乳:傷心的奶水
原文: La Teta Asustada (The Milk of Sorrow)
導演: Claudia Llosa
編劇: Claudia Llosa
攝影: Natasha Brier
音樂: Selma Mutal
剪輯: Frank Gutiérrez
演員: Magaly Solier、Susi Sánchez、
           Efraín Solís、Marino Ballón
出品: 2009年  西班牙、祕魯






1980年代,拉丁美洲經歷了翻天覆地的經濟風暴,外債危機,快速的通貨膨脹引發社會動亂、毒品、暴力問題。當時的祕魯,三大美國公司控制了秘魯75%的採礦業、糖產、紡織、紙業,跨國財閥與大地主掌握了全國的主要經濟攫取暴利,他們是祕魯高舉外債興建基礎設施所嘉惠的對象,而廣大的貧苦農民無水、無電、甚至沒有足夠食物,失業人口超過50%,農村的有限土地改革未能解決農民源自殖民時期的土地問題,尤其是在安地斯山區的原住民農民,在殖民者統治時期即淪為被歧視、屠殺的次等民族,即便在獨立後,佔秘魯全國人口近半數的印加原住民依舊備受欺壓,甚至被隔離,無法享有教育、醫療、工作等公民平權。秘魯的極左毛派共產黨「光明道路」(Sendero Luminoso)遂應時崛起。

「光明道路」受到毛澤東思想與文化大革命的啟發,主張武裝暴力奪取政權,工農階級取代布爾喬亞階級,展開長期人民戰爭。他們拒絕軍人政權釋出的公民選舉,攻擊投票所、警總司、炸毀公共建築、電力設施橋樑,逐步由鄉村進攻城市。他們的武裝革命演變成與政府軍和另一左派陣營MRTA間的長期內戰,而他們的暴力手段隨著他們所佔領的「解放區」逐步提昇。他們與政府同樣不尊重原住民文化,原住民的傳統節慶遭受強制禁止,拒絕合作或被懷疑與政府軍合作者被殘酷處死,無止境的殘暴殺虐與恐怖策略終究激起原本支持的農民的反感。

祕魯政府的反擊方式則是『以暴制暴』的一場又一場大屠殺,軍隊在安地斯山高地清剿毛派游擊隊,同樣屠殺拒絕合作或被懷疑與游擊隊合作的農民。直到1992年,光明道路主要領導成員被當時的藤森政權逮捕拘禁,才逐漸平息。這場內戰導致近七萬人失蹤死亡,而原住民始終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
這是隱藏在這部電影背後的傷痛記憶。

Fausta是安地斯山部落的原住民,她的母親經歷了內戰時期的非人暴力,這些痛楚記憶透過傳統的Qhichwa shimi / Runa Shimi (Quechua)語吟唱流傳給她,也將民俗傳說-恐懼透過母親的奶水傳遞給她,她們唯一的武器是將傳統作物馬鈴薯植入體內,以抵禦暴力入侵。Fausta因此而經常昏厥,因為馬鈴薯會在體內發芽,而她被迫必需經常修剪枝芽。

Fausta與舅舅一家和多數城市中的原住民一樣住在利馬的貧民窟。為了籌措母親棺木和運送回部落的費用,她打破戒律、恐懼首次外出到白人莊園幫傭。

陷入創作困境的白人女主人,被Fausta的悠悠吟唱激發靈感,以斷落的珍珠項鍊逐顆引誘她一曲又一曲的吟唱,這些吟唱有別於她的嚴謹古典音樂,是原住民用以日常生活、憂喜敘事的即興之作。他們的文化如此賴以傳遞,他們都是文盲,更不識樂譜。

Fausta舅舅在利馬以籌辦原住民婚禮維生,在婚禮細節中,原住民傳統文化正逐漸被同化消失。
莊園的原住民園丁在花園中遍植各色花草,獨缺原住民的馬鈴薯。『因為馬鈴薯遍地都是,而且生長期太長。』

安排母親棺木回鄉的過程充滿挫折,除了金錢,還有原住民的原罪,原住民出生沒有政府發給的證明,死亡也同樣沒有證明。他們的存在被刻意忽視抹滅。

『妳要去哪裡?我要去天堂。。。摘花』
『歌唱罷,我們務必歌唱美好的事物,這樣才能隱藏恐懼,掩飾傷口,假裝它不存在。』

女主人終於完成一場久違的完美音樂會,轟動利馬的白人上流階級。與此同時,Fausta的存在卻喚醒了女主人內心深藏的階級種族意識。她沒有違背她的承諾,但她卻將珍珠灑落在門縫地面任Fausta一顆一顆羞辱的拾掇。

Fausta放下她最後的尊嚴拾起珍珠,在手術中拔去她體內最後的恐懼,手裡緊緊地握住這些珍珠不鬆手。她終於如願將母親尊嚴地送回家鄉部落。

電影的最後鏡頭,莊園的原住民園丁捎來禮物,Fausta俯身貼近-是一株綻放美麗花朵的馬鈴薯。

這部電影的敘事風格沉靜,Natasha Brier的攝影構圖、色調,許多無聲畫面,事物的特寫鏡頭卻敲擊出驚人的力量。Selma Mutal的音樂和Magaly Solier的吟唱編織出安地斯山的動人影像。才情懾人的Claudia Llosa帶領著她才華橫溢的年輕女性團隊所創造的非凡敘事,與安地斯山原住民的珍貴文化歷史一般深入人心,值得尊嚴以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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